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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塔上的“邻居”

中国电力网发布时间:2023-11-07 13:20:23  作者:张崇文

  听到“喳喳”、“喳喳”的一阵阵叫声,拉了窗帘,推开窗子,我看见一对喜鹊在院墙上走几步,跳一下,又“喳喳”、“喳喳”地叫几声,好像在讨论当紧的一件事情,再做出肯定的决定。他们转过头去看了看河边的树子,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变电站高高的铁塔,他们觉得越高越好,把家安到安全的地方。已经进入四月,喜鹊又要开始忙碌,把窝搭好,住到舒适的家里,做有意义的事,才不错过哺育儿女的时间,他们的心里非常愉快。

  我上班的百福司变电站铁塔和避雷针共用。避雷的接地扁铁引下来和地下的接地体连接,将雷电带来的雷电压泄入大地,保护电力设备的正常运行。把35KV电压变换为10KV电压,经过母线,再从10KV供电线路输送到土家山寨。35KV电源线一头翻山越岭连接到35KV漫水变电站,一头连接到我上班的主变压器高压端。百福司变电站是百福司镇的电能转运中心,让每条线路的每户人家都网络到来凤电网,成为黑夜里明亮的星座。

  每年的几次检修中,国网来凤县供电公司运维检修班的师傅没有拆除喜鹊刚搭的窝巢。等到他们产卵,孵化出雏鸟,吃了父母衔来的食物,慢慢地长一层绒毛,能识别父母的相貌和呵护的声音。食物量的增加,身子越长越大,再长出好看的羽毛,双脚有力了,翅膀长硬了,在父母的鼓励下,从铁塔上飞下来,再飞上去,近距离飞了,再飞远距离,能像他们的父母自由飞翔、觅食,辨别方向,敢和天敌打斗,取得一次次胜利,也壮大了胆量。

  他们和父母离开了铁塔,去了远方的树林,不再回来。到了秋天的大检修时,检修班的师傅才从铁塔上拆除喜鹊窝。爱护喜鹊是电网人多年来养成的一种习惯,不会让一对恩爱的喜鹊分道扬镳,不会让一对哺育儿女的喜鹊悲痛万分,爱护的力度让一对喜鹊在铁塔上安营扎寨,从他们选址的那天起,有多少双关爱的眼睛望向铁塔,不打扰喜鹊筑巢的程序,不干扰喜鹊顺利地产下一个个蛋宝宝,不骚扰喜鹊从群山上返回给儿女们细心的喂食……

  这对喜鹊好像晓得我不会大声吆喝把他们赶走,不会走到开关站拿竹篙篙把他们撵走,不会上到楼顶上用岩子子把他们打走。让他们从院墙上飞到屋顶上仔细地观察,让他们再飞到铁塔上定点。他们觉得万无一失后,在铁塔中间的铁板上来来回回转动着身子,确实是安家落户的好位置,不仅住得高,还看得远,好像一次次偷袭的鹞子发起攻击,他们喜欢得又“喳喳”地鸣叫着,告诉我他们要和我做一次临时的邻居,要在铁塔上小住几月。

  没遇到检修、抢修,巡视、检查,我到变电站上班有太多的话无人诉说,也分享不到别人的收获、喜悦。能去街上购买食材,能到山上、河边、公路行走,都不能脱岗太久,不能错过该接的电话,还要向用户解释安全用电的常识。接到调度员的操作或综合命令票,要接票、拟票,不能写错、漏项,后台操作了,到开关站做好安全措施,再回传给调度员,好让百福司供电所的同事在线路上施工,这是我单人工作的常态,要做到准确无误。

  无人愿意长期待在空泛的变电站,会慢慢变得愚笨、迟钝,退化得不会说话,孤寂中紊乱思绪,脑壳昏沉,心里郁闷……不能承受脱节得与人不会交流、沟通、来往,压抑成病,像傻子、苕货。年年都有喜鹊的到来,到开关站巡视,听到“喳喳”的叫唤,仰头往铁塔上望去,这是去年、前年的那对喜鹊?还是今年从别地迁徙来的喜鹊?他们黑白相间的羽毛大同小异,离了几十米的高度,让我很难甄别他们是否到铁塔上住了几月的那对喜鹊。

  喜鹊,不管是男喜鹊,还是女喜鹊,都会从山上把筷子粗三十公分长的树棍、竹棍、刺藤衔到铁塔上来,用喙在铁板上一根根铺平垫底。再一层层地铺高,外围一根交叉一根,中间一根重叠一根,每天要把衔来的材料用完,到山上啄食后,天黑前飞到铁塔上过夜。第二天一亮,飞走的喜鹊又衔来砌巢、筑窝、围家的棍子,接到昨天的“工程”继续施工,他们铺完了一层,会“喳喳”地叫几声,是在告诉我他们没有耽搁,每天的进度很快。

  我觉得他俩不知疲倦,飞过了怯道河,慢慢地落到对面的山上,衔了棍子后,又慢慢地升空,再从那边飞过怯道河,来到了铁塔上,铺好棍子后又出发。有时一个来回快,有时一个来回慢,可能是在选材上有他们的讲究。被雨淋了后容易生霉、腐烂、长菌的不要,它们的家落成后风吹不垮,雨淋不塌,稳定得不会摇晃,才住得踏实、舒服,做的梦连续得不会中断,这是他们的共同努力,家稳妥地安在铁塔上,是他们的选择没有半点马虎。

  前三天衔了、用了粗棍子,后两天衔的是毛衣针大、长的细棍子,到巢窝里的粗棍子上缠绕了一层,还衔的有晒干的竹笋壳、茅草、枞树针(毛),一个外围高、中间低的巢窝修建完毕,那是这对喜鹊的新家,也让我有了两个飞翔、唱歌的邻居。我来到开关站,走到屋顶上,从角钢的空隙看到喜鹊的家落成到铁板上,我没想到喜鹊的想法独到,能在危险的地方修建一个安全的家,野猫、狐狸爬上去了,三根高压线也会让它们荡然无存。

  我晓得大的是男喜鹊,稍微小点的是女喜鹊。女喜鹊每天上午十点钟蹲到窝里不动,男喜鹊不是围绕她转圈,就是站到前面和她“喳喳”的说话,过了一会儿,他从铁塔上飞出去,隔了十来分钟又飞回来,让女喜鹊从他嘴壳子间叼食着各种昆虫。我猜想女喜鹊要生宝宝蛋了,蹲窝的时间有点长,男喜鹊为照顾她,要到她身边警戒,还负责到山上把美味的食物啄来,才保证女喜鹊有足够的精力,好顺利地生产,让他们为宝宝蛋的到来而高兴。

  接连几天,女喜鹊准点不误,博得了男喜鹊的欢欣。飞到铁塔边的麻雀、燕子、画眉,在他的提醒中离开,飞来的鹞子在铁塔边盘旋,是想把男喜鹊引开,再把女喜鹊赶走,好钻进窝里叼走喜鹊的蛋宝宝。男喜鹊先大声的警告,见它赖着不走,快速地飞出去追赶,再从下面往上面撵,又从上面往下面啄,一直从铁塔边打斗到怯道河上,用他的喙扯脱了鹞子的几根羽毛,鹞子没打过男喜鹊不要命地飞走了,男喜鹊才带着胜利地喜悦回到她的身边。

  女喜鹊佩服他的勇敢,也为他骄傲,说他比以前斗天敌的速度更快。男喜鹊说为了她再不会“前怕狼、后怕虎”,越是畏惧,越被天敌欺侮,要面对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,掉几匹羽毛无事,受点伤流了血也值得,就是和鹞子同归于尽也要打斗到最后。得到男喜鹊的看护,女喜鹊在有惊无险的六天时间里生下了六个宝宝蛋,在男喜鹊准备的庆贺宴上,他要女喜鹊多吃点有营养的昆虫,好在明天正式进入孵化期,担子再重也要挑起来。

  我清楚这两个邻居是变电站的喜鸟,孵化中的女喜鹊和男喜鹊的对话,像是感谢我负责变电站地面上的事,才没有老鼠、野猫、毒蛇爬到铁塔上去。空中的天敌由男喜鹊不折不扣地管控,让女喜鹊在巢窝里安心地蹲孵,用她恒定的体温温暖着蛋宝宝,好让蛋宝宝里面的蛋清、蛋黄一天天演绎,形成的身子上有脑壳、翅膀、双腿,再长全五脏六腑,成为新生命的胚胎,到时,他们从蛋壳里欢欢喜喜地钻出来,这对喜鹊会有一个儿女双全的家。

  女喜鹊不离巢窝半步,有足够的耐心实现她再次当妈妈的愿望。风再猛掀不动她的重心,雨再大从她的羽毛上滚落,她的身子是搭在蛋宝宝上的一个斗篷,不会让肚腹羽毛下的每个蛋宝宝淋到一滴雨。还是不离不弃的男喜鹊陪着她在闪电雷雨中的守候,雷雨停止后,他抖落雨水,飞到对面的山上,把隐藏到树叶后、树洞里、岩缝中的多种昆虫啄了衔来,让女喜鹊饱食一顿,这样的爱没有停止,女喜鹊得到的不是一半,而是全部。

  我不晓得女喜鹊为孵一窝蛋宝宝需要多少时间?有操作我忙得无暇顾及,没操作才想到铁塔上的两个邻居。默了默,都是第三个星期的星期四,看到他们在铁塔上的巢窝里,高兴得“喳喳”地叫过不停。我索性上到楼顶,高点、距离近了一点,透过角钢的缝隙,有几个小脑袋伸得高高的张开嘴巴找他们要食,男喜鹊、女喜鹊张开嘴壳子,轮流让几个小脑袋把小嘴壳子伸进去,吞食他们反刍到喉咙里的鹊乳,这是带有滋补性最营养的鹊粮。

  三天后,他们轮流飞到山上啄来柔软的青虫、粉虫、蛆虫,喂食给肉胴胴有点点绒毛的小喜鹊,他们不偏爱哪一只小喜鹊,让他们都要吃饱,才能见天于成长中变化得很快,到能“喳、喳”的叫唤、争食,身上的绒毛越来越多,像穿了一件厚厚的绒衣,眼睛也能睁开,熟悉了父母的声音,习惯了父母的体味,兄弟姐妹依偎着抱团取暖。男喜鹊、女喜鹊寸步不离巢窝,哪个出门觅食了,总有一只蹲下身子,让宝贝们钻到翅膀下舒舒服服地休息。

  半个月后,喜鹊宝宝们慢慢地长出黑色、白色的羽毛,脱掉身上那层绒毛,父母给他们衔来的食物已经换成了毛毛虫、青爪木官(青蝗虫)、油爪木官(蝗虫)、羊咪咪(蜻蜓)、肉乃乃虫等等昆虫,要让他们认识这些能吃的虫子,今后长大能飞独立生活了找的吃的也是这些虫子。小喜鹊长大一天,男喜鹊、女喜鹊的负担也随着增大,他们一天天从巢窝到铁塔要往返数次,才能满足小喜鹊的食物需要,乐此不疲的奔忙,让小喜鹊不饿肚子。

  又过了一个月,小喜鹊和父母长得了一般大,黑白羽毛的花纹也像是男喜鹊、女喜鹊一个模子复制出来。他们在父母的带动下,要从铁塔上飞出去。女喜鹊飞到外面的庄稼地等待他们的到来,男喜鹊在铁塔里看着儿女们飞。胆子小的翅膀扇了扇又缩了回去,胆子大的起跳后打开翅膀飞了起来,着地后得到了女喜鹊的鼓励和表扬。男喜鹊“喳喳”地叫着催促剩下的两只小喜鹊快点行动,不能错过今天晴朗的日子,飞了下去就长大了。

  两只胆小的喜鹊惊慌失措地飞了下去,得到跟来的男喜鹊的保护。当他们到庄稼地集合后,高兴地在一起庆祝。我数了数,这对喜鹊一共养育了六只喜鹊,他们这段时间的艰苦付出,儿女们得以健康成长。突然一只喜鹊“喳喳”地尖叫起来,有一条青竹骠蛇昂起头吐着芯子,父母吆喝他跑了过来。又一只喜鹊“喳喳”地喊了起来,她抬头看到一只鹞子打着转转要冲下来,男喜鹊和女喜鹊快速起飞,从不同方向把鹞子打退,才飞到儿女的身边。

  喜鹊用自己的办法不让儿女们被天敌咬死、啄死,成为它们的食物,教会他们哪些是能亲近、信任的朋友,哪些是把他们当成美味的坏蛋,哪些虫子、种子、嫩叶、嫩芽、根茎能吃,到哪里取水安全,要飞到高树、屋顶、悬崖上才好防身,就是有天敌进犯,要一起和它们斗智斗勇才能迅速脱身。男喜鹊、女喜鹊带着这些还没见过世面的儿女们到庄稼地里寻找食物,再低飞后又高飞,近距离飞了,适当地飞远一点,再飞到树子上、屋顶上。

  临近傍晚,第一次带儿女们出行后又飞到了铁塔上。那两只胆小的小喜鹊再没含糊,照样从地面飞了上去,让父母非常满意。到开关站巡视设备的我为它们能顺利回家感到高兴,我晓得他们听不懂我的问候和祝贺,看到我的肢体语言,没有一点恶意,关心着他们的平安无事。他们“喳喳”的叫声是在感谢,我向他们挥手表示致意,对于这样的邻居沟通的方式是我看他们一眼,他们也看我一眼,相处得融洽,也就由着他们“喳喳”地叫唤一阵。

  又一轮休息,来上班的我再没看到这一大家喜鹊早就搬走了,让一个空喜鹊窝保存到铁塔上,我没有遗憾,他们是该走了,由两只喜鹊增加到八只喜鹊,到铁塔上飞来飞去,总会在35KV的高压线之间搞出麻烦。他们打开翅膀翼长刚好在电线的窄处,会把他们电击致死,甚至造成相间短路,引起漫水变电站35KV漫百线开关跳闸,整个百福司镇就停电了,让一个热闹的边镇悄无声息,这是我不愿发生的事,也不想这窝喜鹊的任何一只喜鹊死亡。

  过了一天,我坐到二楼值班室填写表册,听到外面“喳喳”的喜鹊叫声,我放下笔走过去拉窗帘、推窗子,看到站成一排的喜鹊看我来上班没,告诉我他们早就搬离了铁塔,已经在山上的树林里找到了新家。我数了数不止八只喜鹊,一共有十几只,可能有它们的表亲也一起来到变电站,正式和我来告别。我径直走出值班室上到楼顶,他们又飞到对面的楼顶上,“喳喳、喳喳、喳喳”地给我唱起了喜鹊歌,他们还通人性,有这种让我感动的礼仪。

  他们陆续飞走后,我没感到失落。他们本来就不是百福司变电站的宠物,有森林的家园,一望无际的群山是他们活动的场地。也会飞到河岸、山谷、田野,在百福司人居住的寨子、坝子的树子上报喜。告之大家哪天有喜事发生,哪天家里要来稀(贵)客,这就是他们逗人喜欢的原因,也是他们名字的由来。他们不会离住的人家太远,经常到树子、屋顶上“喳喳”地唱着甜美的歌,心里不痛快的人只要看到喜鹊,忧愁会烟消云散,与之一起喜悦。

  不久,百福司变电站秋季检修开始了,运维检修班来的一个师傅爬上铁塔,先用钢丝刷除锈,顺带拆了存在几个月的喜鹊窝,再爬上去整个刷了一层光亮的油漆,让挺拔的铁塔和避雷针焕然一新。之后的一个冬天,没看到上面有喜鹊窝,还是不会忘记他们这些临时的邻居。他们的羽毛好看,他们的歌声好听,是我的扫描留在到心里的影像,才记住有喜鹊伴随我打发了上班期间太多无聊的时间,没有人做伴,有喜鹊为邻,也是一个不错的环境。

  明年的春天,曾经到铁塔上哺育过儿女的男喜鹊、女喜鹊还回不回来?我的答复是他们一定会回来。或者由他们把铁塔上的铁板转让或出租给年轻的喜鹊,这对喜鹊是他们的女儿和成家的女婿,也可能是他们的儿子和娶的儿媳妇,来他们父母居住过的铁塔上,来和我做临时的邻居,才不会让铁塔上的铁板闲置,依然像他们的父母用最快的速度把巢窝修好,再用母爱和父爱把儿女哺养长大,这样的循环,使得铁塔上在春天到来后变得热闹。

  离开百福司变电站已有六个年头,不晓得是否到了开春以后,还有一对喜鹊飞到铁塔上筑窝。男喜鹊爱着女喜鹊,女喜鹊爱着男喜鹊,不会因为来了一群其它族群的喜鹊见异思迁。他们的忠贞经得起考验,才把对方看得非常重要,不离不弃是它们厮守的初心,在爱得死去活来、爱得轰轰烈烈中结出了爱情的果实。当他们把来到名下的众多儿女哺养长大,花费了精力,付出了心血,是恩爱滋生的情愫,获得的收获,让普通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
  我常想运维检修班的师傅,在爱护喜鹊上做了力所能及的事。直到他们全部从铁塔上撤离,铁塔上维持了几个月的喜鹊窝才被清除。在喜鹊每年的春天再次选中铁塔上的铁板,不会草率地作出决断,三下五除二捣毁喜鹊窝,留出几个月的等待期,让这对喜鹊在恩恩爱爱中,按照他们的时间排序,放心乐意地从产卵期过渡到孵化期、哺育期,直到他们把儿女安全地带离,于秋季安全检查前,铁塔上的喜鹊窝才被拆掉,体现的是电网人的博爱。(张崇文)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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